早朝上,首辅周廷儒爆料出东江谋反之事,紧接着何如宠便开口建议大军出动剿灭乱贼,再接下来户部尚书毕自严便跳了出来坦诚户部已经无钱。听到这里,周祥春不由得心内大喜,既然已经有人把残酷的现实摆了出来,就怪不得自己顺水推舟,用此事来做文章了。当天晚上,周祥春便请来了王启年与陈新甲。一直以来,王启年都是躲在幕后出主意,让周祥春在前头操作帝党诸事。实在是王启年不想暴露于人前,一方面是怕对方有了堤防,毕竟自己现在也算得上名满天下的人物。建奴也好、辽东也好,乃至京师官员也好,倘若听说自己打算出手算计某人,则对方必然会十二分的提防。自古以来,谋士和刺客一样,都喜欢暗地里搞事,明面上越是无害越好。另一方面,却也是王启年的自保之策。京师的官员可不是吃素的,人家专门喝血吃肉为生,残酷的党争之中,赢者通吃,输者赔光,不要指望这群人能心慈手软,一旦知道自己的存在,则必然用下作手段来对付。自己智谋再好也得要时间才能见效,要是人家来个一霸王硬上弓,直接找个罪名绑了就走,到时候自己便有如秀才遇到兵,有理也说不清。数千年来,做谋士的最怕的就是这个。还是那句老话,做谋士这一行的,不怕你信,也不怕你不信,就怕你不闻不问。对手要是来硬的,那些执行的兵痞大多文盲一个,你再好的计策,人家也会不闻不问。不过今次却是例外,一方面是周祥春怕自己交代不清楚,强烈要求王启年过来压场子。更重要的是,王启年自己也对着陈新甲充满了好奇,十分想见一见这陈新甲是何等的人物。实在这陈新甲太牛逼了,堪称告刁状的鼻祖,骂架界的宗师。历史上这货以低学历的举人出身,把多少高学历的同进士、进士、乃至翰林人物统统斩于马下。当年东林众人也算的上是骂架界的翘楚,和阉党相争的时候,可是把阉党骂成了渣渣。阉党没有丝毫还手之力,动嘴干不过那就动手吧,于是闭上嘴巴,开始动用武力,这才把东林党打压下去。而这群久经骂场的东林宿将,到了陈新甲面前,也不是一合之敌,被其轻松斩于马下。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,如今碰到了陈新甲这个新浪,东林那群旧浪便只有死在沙滩上的份。等到时候差不多了,王启年便领着方汉与毛一安来到了周祥春府上。毛一安这货功夫虽高,不过却不适合战阵,天生做亲卫的料。而方汉这种人物拿来做亲卫则太过浪费,等到时机一到,必须放出去给自己领军才算得上物尽其用。所以现在王启年每到一处,都要带上这方汉与毛一安,便是希望毛一安能早日接过方汉的班。刚进周府,管家周淮安便跑了过来,开口道:“二爷来了!我家主人正同陈大人在书房商谈。主人曾吩咐老奴,倘若二爷来了,便让老奴直接领进去。”说完之后,便侧着身子在前面引路。王启年点了点头,跟着来到了书房前。摆了摆手,让方汉、毛一安二人在门外等候,便直接推开了书房门,走了进去。迎面主位上坐着的自然是周祥春,这货身穿正四品的大红色官服,胸前绣着云雁的补子,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,当真有几分大官的风范。左侧的主客位上,则坐着一个五短身材,三十来岁的文人,身穿青色官服,胸前绣着鹭鸶,正在指手画脚,对着周祥春诉说着什么。此人给人最大的印象便是,眼睛很有神,声音很洪亮,果然是骂架的好手。眼睛有神,骂架时紧盯对手便能加上威慑的buff。声音洪亮,中气十足,则可以连珠炮的喷半个时辰都不用喘口气儿。见到王启年推门进来,周祥春便朝陈新甲举了举手,然后站了起来,开口道:“先生你可来了!本官来介绍一下,这位是刑部的陈新甲陈大人。”接着转过身来,正要开口介绍王启年,却被王启年抢先开口道:“在下姓李。”王启年实在是不想在这货面前暴露自己的真正姓名,实在是怕了这货,历史上这货和建奴议和的这样绝密的文书都能被家中书童给偷出来,此事虽然东林要负绝大部分责任,不过这货哪怕稍微有点保密意识,也不会让下人如此轻易得手。周祥春怔了一下,便又对着陈新甲开口道:“这位李先生,乃是本官亦师亦友的至交。二位不妨多多亲近。”陈新甲朝王启年上下打量了一番,方才见到王启年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,心中便已经有了几分不喜。再加上通过周祥春的介绍,知道王启年没有官职在身,心中便更加的轻视。不过这货也还算识相,碍于周祥春的面子,便随意的拱了拱手,开口说道:“见过李先生。”王启年看其表情,便已经知道了这货的心思。不过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物,犯不着计较。自己是棋手,这货不过是棋子而已,你见过赢棋的棋手拿棋子泄气的么?于是王启年便开口道:“久仰!久仰!”陈新甲这货身为骂架高手,天生便有强烈的挑衅心理,闻言便开口挑衅道:“本官不过区区一刑部员外郎而已,京官里面垫底的人物,却不知道李先生久仰在下哪里?”这也能较真?旁边的周祥春正要开口,王启年却抢先朝周祥春挥了挥手,制止了其说话,然后便对着陈新甲开口道:“铁打的职位流水的官,刑部员外郎的位子上,今年陈大人在,明年还不知道是何人呢?”陈新甲心头浮上了一丝怒火,便开口道:“李先生的意思是本官必遭罢黜?”尼玛,老子耗尽家财贿赂东林,这才换得这个刑部员外郎芝麻官,你竟然诅咒老子丢官?王启年便开口道:“非也!本人的意思是,久仰的是陈大人本人,而不是陈大人的官职。”陈新甲怒火开始平息了一些,便开口道:“未知本人又有何让李先生久仰之处?”王启年便开口道:“正在此处!”陈新甲便开口道:“在何处?”王启年便开口道:“本人进来之后这短暂的功夫,陈大人便已经和本人骂上了架。本人久仰的正是陈大人这找茬骂架的功夫。”陈新甲想了想,还真是这么回事,自己找茬骂架的功夫还真是一流。自己上任才半年,刑部同僚就没人肯和自己说话了。一方面是因为其均为东林,便集体杯葛自己。另外一方面,却也是被自己骂怕了。现在这群同僚相互之间交谈都用吴侬软语,便是为了让自己听不懂。你都听不懂我们说什么,总没办法开口骂了吧?这下陈新甲转怒为喜,重新拱手作礼道:“方才多有得罪,李先生勿往心里去。”王启年也拱手回礼道:“无妨!”旁边周祥春便趁机站了出来,开口道:“所谓不打不相识,二位,坐下来再说。”陈新甲乃官身,和王启年这白身上下有别,便自顾自的坐了左手第一个主客位。王启年也不计较,便在右手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。待到落座之后,王启年接着开口道:“正如在下方才所说,并非久仰陈大人之位,实乃久仰陈大人之才。以陈大人之才,岂可屈居区区一刑部员外郎?陈大人官场困顿,可知其由乎?”这话陈新甲爱听,自己实乃大才,这龟儿子的刑部员外郎实在委屈了自己。于是陈新甲拱了拱手,开口道:“还请赐教!”王启年便开口道:“陈大人可知吴人不龟手药之事乎?宋人用之于漂洗,一年所得不过数金。而有客购之,献之吴王用于水战,一战而裂土封侯。其物一也,其用异也,故其利之差,何止千万倍。陈大人身怀不龟手药,何以一直用于漂洗?”陈新甲低头想了想,自己的不龟手药又在哪里呢?论文才,自己只是中下,才举人出身,京师别说同进士了,光是进士就有上千;论谋略,自己也不是很精通,据说最近东江出了个王启年,也和自己一样举人出身,自己也仰慕的很,可惜一直无缘拜会;论功夫,自己可是文人,不会那一套。唯一拿得出手的便只有骂架的功夫了,这个自己绝对有信心。不过骂架这种事情,谁也不好意思自己拿出来夸耀。于是陈新甲执礼愈恭,开口道:“在下实不知自己不龟手药何在,还请先生指点。”王启年哈哈大笑,开口道:“陈大人的不龟手药便是你自己的骂架工夫,何以陈大人尚不自知耶?”一开始听到这话,陈新甲还以为王启年取笑自己,便抬头细细看去。看到王启年的情形,却十分的认真,没有一丝取笑的样子。莫非是真的?自己这骂架功夫,能让自己登上高位?陈新甲实在是不想在官场底层打滚了,便死马当作活马医,站了起来,朝着王启年深施一礼,开口道:“在下这不龟手药,却不知如何用于水战?”王启年继续哈哈大笑了数声,开口道:“譬如功夫一道,倘用于私斗,无非是杀伤人命,徒增一待决之囚而已。倘用于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