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王府邸,李元昌慢悠悠的喝着茶,身边站着一个年龄在四旬左右的中年人,一身淡青色长衫,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饰品,简单到了极点。中年人姓冉,冉同舟是他的名字,身份嘛……,可以用狗头军师来形容。站在李元昌身边,尽管衣着十分朴素,但却没有丝毫的不适,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。一盏茶喝完,李元昌放下了手中的茶盏:“你刚刚说她去了杜家老宅?”“是的!不过殿下,王苏苏此女心机深重,属下以为还是应该尽早……”冉同舟比了个杀头的手势,他看来,王苏苏那个女人其实已经疯了,跟她有过多的接触并不是什么好事,一个不好很可能被她牵连。李元昌却摇了摇头:“此事不急,且让她先自己折腾去,等杜荷落到我们手里之后,再动手对付她也不迟。而且那支簪子,你要想办法尽快拿回来毁掉,本王可不想因为这东西,让人把事情与我联系起来。”“殿下放心,属下早已经安排了人手跟着那女人,只要杜荷跟她进了城,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们全都控制住。”“你办事,我放心,去吧,不要出任何纰漏,否则……你知道后果。”挥手打发走了冉同舟,李元昌思考起如何善后。王苏苏肯定是要死的,不管她是否会将整件事情说出去,她都必须死。另个,杜荷同样要死,毕竟谁也不知道王苏苏有没有将一切都告诉他,就算没告诉他,新仇旧恨加在一起,也足够让杜荷死上几回的。最后就是冉同舟,等到事情结束之后,此人同样要死,谁让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呢,他不死谁死。至于那个偷发簪的宫女,拿到发簪的第一时间,那个女人就已经被灭口了,甚至发簪上的血迹都是那个宫女留下的。等到所有的当事人都死了,这件事情就会变成一桩无头公案,虽然杜家的人或许会知道发簪的存在,但这跟他李元昌有什么关系,说不定是十七公主不想嫁给杜荷,故意安排的杀局呢。……与此同时,杜荷与黑寡妇一样的王苏苏坐上了马车,绕过曲江池自南面进了长安城。一路无话。事实上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。王苏苏视杜荷如仇寇,杜荷视王苏苏为蛇蝎,这样的情况下没打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,聊天,难道聊怎么弄死对方,然后摆出十八般造型?沉默中,听着外面一阵阵的喧哗之声,杜荷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,凭感觉应该是进入了长安的中心地段。好不容易等马车停了,杜荷下车之后才发现,自己竟然跟着王苏苏来到了西市。“西市?你把小十七藏在这里了?”杜荷有些纳闷,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王苏苏道:“你就不怕我现在喊一声,叫来西市署的官兵将你捉拿归案?”“哼,我还是那句话,你可以赌一把,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把人藏在这里。”王苏苏也不含糊,两眼直勾勾与杜荷对视着:“杜二公子,你虽然有些小聪明,但也不要总把别人当成傻子,姑奶奶如果没有几分把握,你觉得会把你带到这来?”杜荷耸耸肩膀,突然有些后悔。自己似乎把这个女人想的太简单了。事实上,从打一开始,自己就已经被她带偏了节奏,关心则乱的情况下,竟然没有考虑到,这个女人既然敢独自一人拿着发簪来找自己,足以证明其胆气。而将他带到西市,更是神来之笔、妙到毫巅。与没有多少行人的官道或者南端人烟稀少的坊市相比较,西市里拥挤的人流对跟踪而来杜崇等人是灾难性的,而对于王苏苏来说,拥挤的人流却是她脱身时最好的掩护。这个女人真是太聪明了,简直就是犯罪的天才。想通了王苏苏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西市,杜荷看向她的目光变的不同了,隐约间甚至有些惋惜。卿本佳人,奈何做贼!王苏苏对杜荷的目光视而不见,从钱袋里拿出一些铜钱与车夫结了帐,丢下一句‘跟我走’便向远处骡马行的方向走去。杜荷无奈,只能跟着。数次都想着不如在后面给这女人一棒子直接将她打晕算了,奈何投鼠忌器之下,充其量只是想想,并未付诸行动。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,身边的人渐渐变的稀疏起来,等到杜荷眼着王苏苏走进一处并不怎么起眼的仓库的时候,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。“这是什么地方?小十七……”杜荷正想询问李怡在什么地方,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,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,耳中只听‘梆’的一声,下一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。……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,杜荷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,隐约可以听到阵阵唢呐之声,听上去似在耳边,又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。我在哪儿?愣愣的反应了片刻,杜荷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跟着王苏苏去找小十七的,然后进了西市骡马行的一间仓库,接着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梆子,然后……就特么悲剧了。不过,话说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?四周为啥这么黑呢?杜荷想用手去摸,结果发现两只手被人用绳子死死的绑在身体两侧。想要动脚,发现脚也同样是被绑着的。直到此时,杜荷终于算是彻底清醒了,敢情在自己晕倒的时间里,被人给绑成了木乃伊,不仅仅是手脚四肢,就连嘴里也塞着东西。联系外面乱七八糟的唢呐声,下一刻他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处境。艹,老子该不会是被人给装进棺材里面了吧?要真是这样,一会儿岂不是……要被活埋?我艹,王苏苏这娘们儿也太狠了吧?什么仇什么怨啊,竟然想把老子给活埋掉。恐惧慢慢爬上心头,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在一处狭小的空间中窒息而死,他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莽撞。要是早知道王苏苏那娘们儿如此恶毒,自己打死也不可能跟她一起走啊。就算回头李二迁怒自己,那也就是一刀的事,总好过独自一人被慢慢憋死。杜荷越想越怕,他不是什么大无畏的战士,也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,面对死亡,很难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。挣扎,努力挣扎。杜荷像只濒死的鱼,拼命的弹动自己的身体,想要发出一些声响来吸引外面人的注意,至于外面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,是不是他们把自己装进棺材里的,这都不重要,他只希望现在还在长安城里,最好有巡逻的武候在边上经过,听到声音之后会将自己救出。只是,他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。他身上的绳子绑法十分特殊,不管他如何挣扎,如何用力,都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指头,努力了半天,除了把自己折腾的满头大汗,连半点动静也没折腾出来。无尽的黑暗之中,杜荷能够感觉到身体的震动,也能感觉到外面的喧闹,等待死亡降临的过程中,他的心跳不住加快,恐惧啃食着他的心肝。他想喊,可是喊不出来,他想动,可是动不了。他愤怒,他委屈,他憎恨……,漫长的等待中,似乎每一个呼吸的时间都被拉长,杜荷渐渐忘记了时间。不知过了多久,身体传来的震动停止了,杜荷知道,自己的生命应该是走到重点了,要不了多少时间,自己就会因为缺少氧气被憋死。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点的腐烂,不知多少年后,运气好的话,或许会被人从地里挖出来,数不清的砖家和叫兽会围在自己的身边,研究这个傻·逼为什么死的这么奇怪,身体像根棍子十分安详,可嘴巴却长的大大的像是在咆哮。吱呀呀……一阵让人酸倒牙的声响突然传进杜荷的耳朵,新鲜的冷空气涌进来,接着眼前突然一亮。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杜荷条件反射的闭上的眼睛,还没等他适应,王苏苏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:“杜荷,我是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的,我说过,会让你万劫不复。”杜荷没有说话(事实上,想说也说不了),张开眼睛就那么冷冷的盯着面带得色的王苏苏。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在乎一个女人,王苏苏,她终于成功的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定的位置。嘴巴里的布条被人摘了出去,活动了一下麻木的下颚,杜荷躺在棺材里面,声音沙哑,有气无力的说道:“小十七应该没在你手里对不对?你手里的那个梅花簪子,应该是偷来的,对不对?”“不,是李元昌派人偷来的,然后交给了我。”王苏苏没有丝毫隐瞒,直接把李元昌给卖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