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日在法庭后虽然焦点转移到李燕身上，但还是有几个走得慢的记者，拍到了蒋一乎把孙淼扶起来的照片。<br />
不知是角度刚好真的拍不到她的脸，还是谭姐帮忙把拍到样子的拦下来了，反正图片呈现出来还颇像好心明星扶起路人，顺便送她上车去医院的美谈。<br />
这新闻关注度不高，毕竟秦国权判刑的消息才是霸屏头条。但是本来就在案件中处于受害人位置的蒋一乎还是有些版面的，这样一条花边新闻又用亲和形象刷多了不少路人粉。<br />
但是图中他一来手就上腰，女人又自然地靠拢在他怀中，不免有眼尖的人挑剔是摆拍，甚至有不知哪个对家的粉丝集体在新闻下批评是性骚扰，隐隐有点闹大的趋势。<br />
蒋一乎的官方帐号沉默两天后终于发声：不是路人，是女朋友，谢谢祝福。<br />
蒋一乎没上过综艺节目，粉丝少而平均年龄比较大，本来写的歌就不掩成熟世故，对他有个女朋友很快就接受了，倒是对帖文后面再没有碍眼的「小编字」叁个字更令人惊讶些，底下留言全是「终于不是bot了」，吐槽之前的帖子都是冷冰冰的消息发佈。新人粉丝根底不稳，在网上容易乱说话闹出事，谭姐尝过一次后公司就换了政策，所有艺人的社交帐户都由专人统一管理。蒋一乎没那么喜欢分享私生活，安全起见小号只关注了孙淼和几个朋友，不用头像又只看不回，整得似殭尸号一样。<br />
在孙淼印象中没有哪个艺人公开恋情不落得一身骂，就算不怒转黑粉，路人普遍也是围观分手的。以前蒋一乎每条新闻她都要仔仔细细看留言，这一次却连网都不敢上，乾脆把手机里的程式删掉。<br />
于是他就拿着手机在她耳边给她唸，像她一开始总是抱着手机读给他听一样：「我也好想摔出个男朋友来。」<br />
「嫂子，请教一下在哪边摔的哥哥跌落率比较高？」<br />
「我看到照片就知道了，什么路人这么配！要幸福啊。」<br />
读着读着她就嫌他生硬无趣，自己夺过来看了，滑着屏幕嘴角抿着笑，随即又担心：「之前喜欢你和岑觅雪CP的人会不会生气啊？」<br />
他闻言想起什么，托起她枕在腿上的头，从扔在角落的袋子里取出一张喜帖晃了晃：「他们应该气这个比较多。」<br />
岑觅雪的婚礼办在巴黎，是他们夫妻相遇的城市。当年她在国内不管多么声名狼藉，还是街知巷闻的明星，一辈子在片场长大，匆匆离国时一句法语都不懂，在陌生的异国遇上她的真命天子，像童话故事一样。<br />
法国气势磅礴的教堂多得是，偏偏他们挑了一间毫不出名、屈缩在街区一角的一间白色教堂，外墙有些岁月的斑驳，一条街之外就是当地的跳蚤市场，旁边一间咖啡馆漫出温暖的烘豆味，没有夸张挑高的天花，没有腿花繚乱的彩绘玻璃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色礼服下的一对新人身上。<br />
他们用法语交换誓言，孙淼一句都听不懂，缠绵温柔，她知道一定是好听的情话。<br />
说到最后他对岑父说：「爸爸，我会照顾好她的。」<br />
岑觅雪回头和父亲对望，精致好看的脸满佈幸福的泪水。<br />
他们相拥互吻，背后放出十隻白鸽，啪达啪达越过所有观礼者，蒋一乎凝望飞鸟消失在雕塑着十字架的巨大木门后，想着在这般祝福下成婚的新人注定白头到老，身边的孙淼唤他：「蒋一乎。」<br />
他侧过头，她向他伸手，从头上摘下一片羽毛，放在他的手心，他收起五指，把灰白色的羽毛连同她的手一起攥紧。<br />
婚礼晚宴安排在游走塞纳河的船上，孙淼站在甲板上看夜景，蒋一乎给她拿了披肩来，披在她肩上，顺势从搂住她的腰。<br />
她终于戴上了他送的生日礼物，再不戴他都以为她弄丢了，粉鑽在甲板上的射灯下闪闪发光，他看着很是满意，亲了亲她的耳朵，问：「你喜欢教堂还是城堡？」<br />
她知道他在说什么，没有正面回应：「你现在事业有成了吗？」<br />
蒋一乎乾咳了两声，解释说：「你不要以为说结就结，我刚听说那些古堡至少都要提早一年预定的，到时候你要就没有了。」<br />
「古什么堡？太夸张了。」她一想像就忍不住笑：「你要不要请仙女教母来观礼啊？」<br />
以前这些豪华婚礼还是顶级明星富豪才有的玩意，他还以为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婚礼，听她的笑声不像是害羞：「你不喜欢吗？」<br />
孙淼没有想过这个问题，靠感觉回道：「简简单单比较好，就和亲朋好友吃个饭，然后领个证吧。」<br />
「一点都不浪漫。」他收紧了怀抱，对她轻描淡写有点不满意。<br />
船从一条大桥底驶过，远远望见巴黎铁塔，在黑暗中明亮神圣。孙淼都计划好了怎么一个人好好过，努力工作，偶尔和朋友吃餐饭，每年去一次旅行，养两隻猫，老时请个鐘头阿姨，不至于独自死去仍无人知晓。巴黎在她的旅游清单上，身后的男人却不在人生计划之中，她向来觉得自己有点孤僻，恋爱和婚姻都太麻烦，她可以独自一人，但现在他们身处世间最浪漫的城市，讲着她未想像过的婚礼，一步一步远离安全区。<br />
「哦？你想在教堂穿婚纱做小公主吗？」她撩了撩他下巴，蒋一乎立马脸色铁青，抓住不安份的手，按在栏杆上十指交握，她继续说：「你也不要搞什么在演唱会求婚，或是接花球求婚，尷尬死了，我不喜欢。」<br />
因为下午教堂外面的道路狭窄不适合聚人，所有馀兴节目都搬在船上继续，一会的晚宴开席前就是接花球。<br />
他身体明显一僵，安静半天没有说话，本来弯下来与她亲近的腰忽然直起身来，乾巴巴地找藉口：「这边有点冷，我再去拿件外套。」逃也似的下楼梯回到船仓，孙淼愕然过后不免失笑，拉了拉披肩，还有他的温度。<br />
船仓大得足够容纳上百位宾客，晚宴以粉色为主题，室内佈置温馨，每位宾客身上或多或少都戴着粉红的首饰，岑觅雪一身雪白份外炫目，高开叉的裙子走动时飘逸大方露出长腿，像是希腊女神一样，捧着粉玫瑰花束，站在台上背对十几个未婚少女，愉悦地预告：「准备好了吗？」<br />
才五、六岁的花童早早佔在最前，兴奋跃跳的模样叫人会心微笑。<br />
岑觅雪微微屈膝，往身后拋出一个拋物线，女孩仰头追着花球，伸着手眼见要抓到了，却撞上另一个人。<br />
孙淼站在最后排，盯着胖嘟嘟的小女孩高举双手，身着花裙子蹬着小短腿朝自己跑来，脚步蹣跚，她想出手扶她，却接到了花球，同时被女孩抱住双腿。<br />
女孩一来看到这花球就向妈妈吵着要，分明就在眼前却落入他人手中，鼻子一抽一抽差点要哭出来，孙淼赶忙蹲下来把花球递给她，她眼底泛红却不敢接，乖巧地回头看了父母一眼，声音软软糯糯：「妈妈说花花是新娘子的幸福，我不可以拿你的。」<br />
她摇头时羊角辫一甩一甩，孙淼想揪一揪又怕吓到她：「没关係，我不用的，让给你吧。」<br />
她心动地瞪大眼，还是犹豫：「真的吗？」<br />
「真的。」蒋一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蹲到她身边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方盒递给那个女孩：「你用这个跟她交换。」<br />
女孩不明所以，眨眨大眼双手接过盒子，听话地捧到孙淼面前：「姐姐我们交换。」<br />
孙淼望向身侧的蒋一乎，他微笑着，明眸皓齿，按照今晚宴会的主题穿上粉红色西装外套，往日她总觉得他相貌太艷，但不知为何现在却毫不娘气突兀，只是个阳光拽气的少年。<br />
把花球交给满眼期待的女孩，换来一个盒子，女孩微微鞠躬：「谢谢。」就迈着腿跑离开了。<br />
蒋一乎稀有地害羞，摸摸脑后，耳朵好像有点赤红：「不是安排好的，我一分鐘前才想到要这样给你。」<br />
孙淼掂了掂盒子，憋不住笑意：「一分鐘前想到然后去海里捞回一隻戒指吗？」<br />
他没有理会她的调笑。他本来做好准备了，刚刚孙淼在甲板上轻飘飘就打乱全盘计划，但就算没有安排她还是接到了花球，天赐良机，上天注定他要在这里把戒指交到她手中。<br />
孙淼大概知道他刚才匆匆赶下来做什么了，含笑没有揭穿，身后柔和的音乐扬起，岑觅雪夫妻领跳第一隻舞。蒋一乎把她的手放在腰后，轻轻一牵，孙淼未来得及拒绝被他带入舞池，僵硬地跟随着其他人在边缘缓缓舞转，没有什么舞步可言，多数人都是跟着音乐随意摇晃而已。她却怕踩到他的脚，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。他突然停下来，将她的手转到颈上，两人比刚才贴得更近：「看着我就好，我带着你。」<br />
她只能仰头看他，双手环着他，手还握戒指盒，步伐凌乱，转弯时总会错脚卡到，急出一头汗。<br />
但他还是面不改容，跟着自己的节奏继续。待他们第一次顺利地转了弯，孙淼才松口气，察觉到背景音乐早换了首，身边所有人都调皮快活地扭动，只有他们还平稳地回旋着。<br />
她红了脸，觉得别人在奇怪地审视他们，缩了缩肩，但是领着她的蒋一乎感受不到外间转变一样，一如既往只看着她，如承诺的带着她，拥着她。<br />
她大概是旋得头昏脑胀，如此在人前跳着格格不入的舞，分明胆怯了，但他在身边，好像就能一直这样跳下去。<br />
不用顾放着什么音乐，不用顾别人作何感想，或者和他在一起，就是她的安全区。<br />
「蒋一乎。」她说，又踩了他一脚：「我走得很慢的。」<br />
「嗯，慢慢来，我等你。」他轻巧地握着她的腰换了个方向，避开迎面而来的人：「可是也不要太慢，我有点心急。」<br />
她忍不住嘴角上扬，头靠在他的颈窝，把一直紧捏在手的盒子还给他：「这样拿着好重，我没有口袋，你帮我先收着。」<br />
腰间那隻大手用力抓了抓，没有伸手来接，语气生硬：「你要还给我？」<br />
「嗯，盒子还你。」<br />
音乐适时又变得和缓，他们站在舞池边缘，四周衣香鬓影，人来人往，没有人察觉这个角落的气氛转变。<br />
他剎停了脚步，目光炯炯，用拇指推开盖子，里面藏着和她耳环一套的粉鑽戒指，替她戴在手上，然后把盒子收回口袋里，再次将她的手绕到颈后，彼此紧贴，吻在她的眉心。<br />
她是台下只能仰望的黑影，他在一蹶不振的谷底流连，不必万人空巷、一掷千金，有两颗真心见证，一个童话故事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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混合Paul Kim的Me After You, Brett Young的In case you didn't know和卢广仲的几分之几，总算把结局写出来了。<br />
然而我还是结局废，番外给大家补偿吧。<br />
想了很久要怎么求婚，感觉这最适合这两隻的方式，安静一点，不要吓怕孙淼，完蒋一乎一点点浪漫的幻想（至少是在巴黎吧）。<br />
番外也是免费的，其实比起买打赏，大家给我留言、陪我聊天、写写对这两个的感受，或是批评也好，我会更开心的。<br />
打赏章内会带对两个人的想法，你们也可以先留言写写看你们怎么看这两隻，让我知道我有没有好好把想写的人设带出来，帮助我进步。<br />
谢谢一直看连载的大家，虽然这篇的收藏比忠犬渣，但是珠珠却多很多，是因为有你们每天的鼓励。<br />
我知道我笔力不足，这一篇可以发展来写的復仇事业线都放轻了，不像隔壁明确爽快。<br />
但是，嗯，这一年来重新开始写小说，才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做这件事。<br />
学岑觅雪讲的：世界再坏，不要放弃梦想。<br />
或是孙淼说的：这世上没有怀才不遇，只有不够努力。<br />
还是要努力的，一起加油吧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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