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丽姝第一句并未听清楚。“什么？”“我！”衡衡双手放到嘴边，一字一顿道，“看到爸爸啦。”施丽姝像是被雷劈中了，回不过神，脑子都是木的。“在哪看到的？”施母刚还在跟她商量带衡衡去墓园的事，应该不至于会擅作主张。“幼儿园啊。”“幼儿园？什么时候？你怎么知道他是爸爸？”衡衡不急不缓，脸上都是开心的笑，“他说的呀，他说他是爸爸，问我喜欢什么，要送我。”施丽姝吓得脸都白了，“衡衡，你别听他瞎说，不是的。”“为什么？”衡衡眨巴着一双大眼，“肯定是爸爸来找我啦。”孩子还小，表述不清楚，施丽姝忙找出手机，给老师打了个电话。那头接听得很快，“喂，您好王老师。”“衡衡妈妈呀，请问有什么事吗？”“衡衡刚回到家说……说他在学校看见了爸爸，我就是想请问下怎么回事。”施丽姝起身走到了窗边，脑子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，包厢里的火瓶子是谁丢的？那个撞掉她手机的人，又是怎么认识她的？“噢，是这样的，这几天幼儿园有活动，连续一周，每天都会请不同小朋友的家长来担任全班的爸爸或者妈妈。今天是金佳绮的爸爸过来了……”施丽姝听到这，绷紧的情绪总算收了回去。原来是这样啊。幼儿园老师年纪很轻，又是新调来不久的，对施丽姝和沈嘉许的事更是不了解。“衡衡妈妈，请问有什么不对吗？”“没有没有，我就是随口问问，不好意思打扰你了。”施丽姝挂断通话后，神色总算是放松了不少。第二天，衡衡从幼儿园回来又跟施丽姝说了，“妈妈，妈妈，我今天看到爸爸了。”就是不知道，今天又是谁家的爸爸？施丽姝心疼着自己的儿子，“是吗？他陪你们做什么啦？”“教我们打球，还给我们讲很多知识，还教我怎么洗手……”“真棒。”第三天，衡衡高高兴兴地蹦进屋内。“妈妈，今天又来了一个消防员爸爸！”第四天。幼儿园小五班的门口，站着一位家长。老师从里面走出来，“您是欣妍爸爸吧？本来说好欣妍妈妈来的……”“她临时有事，就叫我过来了。”老师跟欣妍妈妈也核实过了，确定了男人的身份后，放他进了教室。衡衡端坐在小桌子的跟前，看到一个男人迎面走来，很高，别的他也不会形容。边上的小姑娘捅了下他的手臂，“好帅啊。”“什么叫帅？”衡衡小声问道。女孩子捂着嘴笑起来，“你这样的就是帅啊。”笨蛋。老师向这帮小不点介绍着男人，“今天，欣妍爸爸就是你们的‘一日爸爸’，大家给点掌声好不好？”衡衡手拍得最起劲，他看到男人在望过来，他好开心啊。一帮小朋友被带到操场上玩，衡衡正在玩投篮，球没有丢进框里，而是朝着男人的脚边滚去。他一只手掌轻轻松松就把球拿了起来。他走到衡衡的面前，很有耐心地蹲下身，球像是会听话一样，在他的指尖转了起来。“你好厉害啊。”男人噙着笑看他，眼睛深邃，潭底缀着一抹欢喜。“你叫衡衡，是吗？”“嗯。”“想玩吗？”“想。”男人将球放下来，就放到自己的脚边，“可以……叫我一声爸爸吗？”“爸爸！”衡衡叫得可干脆了。男人看上去并没有很高兴，相反却有一种难言的悲伤，“真好听，再叫一声。”衡衡有些疑惑地看着他，“为什么？”“因为好听啊。”“我有自己的爸爸。”“是吗？他在哪？”“外婆说他出国了，反正等我再长大一些就能回来的。”男人伸手握住衡衡的肩膀，“你再叫我声爸爸，我就教你打球。”“那好吧，爸爸。”男人目光攫住他不放，一双眼睛恨不得就钉在他身上，他重重地答应了一声。晚上，施丽姝回到家里，她坐到沙发上要处理些公司的事。儿子依偎过来，跟她分享在学校的见闻。“妈妈，我今天见到爸爸了。这个爸爸特别好，很喜欢我……”“是嘛，”施丽姝心不在焉的，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，“那说明我家衡衡乖啊。”“他说很喜欢我，这么多小朋友里面，他最喜欢我。”施丽姝正在编辑邮件，儿子的话听进去了大半，“那你喜欢他吗？”“当然喜欢啦。”施丽姝压根没多想。“这个爸爸长得特别帅，好好看，比之前的都好看。”“是嘛，有多好看？”施丽姝笑着将邮件发送。“我们班同学都说他好看的。”施丽姝揉了下儿子的脑袋，放下电脑后将他抱到自己腿上。“妈妈，这个周末我想去动物园玩。”“行啊，妈妈带你去。”“真的吗？”衡衡激动地圈住她的脖子，“妈妈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，要说话算数啊。”“好，妈妈不会骗你的。”周末这天，动物园门口排着长长的队，施丽姝通过快速通道进了园，里面人山人海的，她不由攥紧了儿子的手。“衡衡，待会跟紧妈妈，不能乱跑。”“好。”保姆也跟在后面，几人先看了演出，再坐上观光车，男孩子喜欢看打老虎、狮子，猛兽区是一定要去参观的。下了车，几乎是人挤人的，施丽姝抱不动孩子，只能让他自己走。两人牵着手，前面那些人跟一堵墙似的，都不动了。有个坐在爸爸肩膀上的女孩子喊了声，“哇，好大的老虎啊，出来啦。”衡衡拽了下施丽姝的手臂，“妈妈，大老虎。”可他们站在后面，什么都看不到。“妈妈，我到前面去看看。”衡衡还小，很容易就能从人缝里钻进去，施丽姝收紧手指，但手滑了下，衡衡就跟条小泥鳅似的往前面去了。施丽姝急得大喊，“衡衡，别乱跑。”她想要往前去，但前路对她一个大人来说，是被堵得死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