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三班。”戈悦接的快：“我班班任黄连生，专门教高三毕业班的，本来他想去，但这会儿正往医院赶呢，他爱人要生了。但黄老师走前特意叮嘱我们班级干部，要把同学尽量都凑齐。”<br />
“班级干部？”<br />
“对啊，我是学习委员。”戈悦演得投入：“您不认识我，可我看您还眼熟呢，就上次家长会，我给您发的成绩单，您记得不？”<br />
江曼愣两秒：“哦……”她其实根本没想起来，但记忆早被她带跑，恍然道：“就是那个学习委员戈……”<br />
“悦。”<br />
“原来是学习委员。”江曼注意力很快转移：“那你高考考多少分啊？”<br />
“593。”<br />
久路吓一跳，在背后偷偷拉她。<br />
江曼心里不是滋味：“那真不错。”<br />
“还行吧，算是正常发挥。”<br />
“报考的什么学校啊？”<br />
戈悦说：“不想离家太远，就附近那几所重点大学。”<br />
“你父母肯定特别高兴吧。”江曼说：“那行，阿姨今天就不留你了，改天再来玩儿，你们快去吧。路路记得早点回来。”<br />
久路：“哦。”<br />
她们走后，江曼拿起电话想打给黄老师，犹豫一阵，最终还是放下来。<br />
上次给她请假就闹了个大乌龙，再去问，面子上怎么过得去？要万一人家真在医院，那更是大大的不合时宜。<br />
思来想去她一咬牙，索性随她去了。<br />
那边戈悦和李久路手挽手走出院子。<br />
铁门合拢，戈悦嘎一声笑出来。<br />
久路下意识把她拉离门口，低声道：“戈悦姐，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？”<br />
“装得像不？”<br />
她敷衍的点点头。<br />
“有驰见装得像吗？”<br />
久路：“……”<br />
戈悦把头发一抓，扎了个乱乱的丸子头，拉起久路，往壹方胡同的方向快步走：“赶紧，都等着你呢。”<br />
“什么事儿啊到底？”<br />
“别问了，驰见让我来的。”<br />
“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……？”<br />
“驰见让我说的。”<br />
“黄老师爱人生孩子，我怎么不知道啊？”<br />
“他编的。”<br />
久路：“……”<br />
她被她一路拖到“文人天下”，今天似乎歇业，里面黑着灯，戈悦拿钥匙开了卷轴门，进去后，又从里面上锁，然后两人在黑暗里摸上二楼。<br />
久路隐约猜到了什么，手心开始冒汗。<br />
她来二楼的次数并不多，每次直接进入驰见房间，她没细看，原来楼梯上方盖着两人宽窄的四方木板，搬来简易梯子，向外推开，便是天台。<br />
她紧跟着戈悦爬上去，外面传来胖子他们的说笑声。<br />
“主角到了。”万鹏大叫。<br />
久路站着没动，眼前的几人往旁边走开，便看见桌子旁的驰见。<br />
他侧着身，手掌撑住桌沿，另一手正往蛋糕上插蜡烛，头上戴着纸皇冠，转头冲她笑。<br />
久路淡定的揉揉鼻，心脏却扑通直跳。桌上几盏蜡烛，后面的栏杆缠绕着节日彩灯，四周店铺灯牌闪烁，不远处的ktv有音乐传出来。<br />
少年穿着白衣白裤，仿佛置身光中，一点儿都不真实。<br />
戈悦推着她往前走两步。<br />
驰见迎上来：“来了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大家你看我我看你，爆发一阵怪笑。<br />
“你俩刚认识吧，怎么扭扭捏捏的呢！”<br />
驰见没理会，将头顶皇冠摘下来，轻轻带到她头上，指尖下移，自然而然将她颊边碎发挽到耳后。<br />
“我自己来。”当着一群人的面，久路难为情。<br />
“江主任相信了？”<br />
“算是吧。”<br />
“吃个饭就送你，不会太晚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两人不咸不淡的聊几句，又被他们臊了一通。<br />
胖子嚷嚷着饿了，这才围着桌子一一就坐。<br />
没人会做饭，所以叫的外卖，加上万鹏新交的女朋友，在场一共七个人，胖子胡吃海塞一通，看几对都那么甜蜜，这才品尝到孤家寡人的滋味，他叹口气，给自己满上一杯。<br />
吃得差不多了，贪图省事儿，万鹏把餐盒和筷子一同扫入垃圾桶，擦净桌子，又跑下去拿来啤酒和果汁。<br />
生日蛋糕上写着“媳妇生日快乐”几个字，久路一看到那称呼就觉得脑仁儿发麻，像有无数只蚂蚁往心尖儿上爬一样。<br />
她偷偷瞄一眼驰见，他站在对面，满含笑意地看着她。<br />
“胖子，点蜡烛。”<br />
“好嘞见哥。”他殷勤地找来打火机，几人没讲究位置，就着身边凳子坐下。<br />
戈悦在她身边，“先许个愿吧。”<br />
久路手搁在大腿上，淡淡地盯着那几根蜡烛，想几秒，样子安静：“愿天下没有分离。”<br />
她刚说完，胖子就起哄：“嫂子你这算什么啊，不应该说‘和我见哥天长地久’这类的话吗？”<br />
戈悦也说：“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，这个不算。”<br />
大家七嘴八舌，嚷嚷着让她闭眼重来。<br />
久路没有动，抬眼看向驰见，驰见脸上的表情沉寂下来，与她对视着。两人旁若无人。<br />
他们共同经历过别人的生死，去年王永发大爷自杀、马莲的含恨而终、姜怀生和爱人的生离死别，甚至包括父亲的离开，一切都是天人永隔的分离。<br />
久路从不说，但她很畏惧。<br />
愿天下没有分离。这一句话，胜过所谓的天长地久。<br />
她知道，驰见听懂了。<br />
只是当时久路没想到，说出口的生日愿望会像泡沫一样脆弱。<br />
不到二十岁的年纪，生命才走完三分之一，又怎会知道，有时候人生的变数让人啼笑皆非呢？<br />
驰见只给了她两个字：“不会。”<br />
她笑了下。<br />
大家终于放过李久路，纷纷举起面前的酒杯。<br />
洪喻先说两句：“我在咱们几个中年纪最大，就先送个祝福。驰见看着人挺浑，一副经验丰富情场高手的臭德行，其实感情方面清清白白，嫩着呢。认识他这几年，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动过心……”<br />
驰见不服气，挑眉道：“动心你能看见？”<br />
“来劲是不是？”<br />
驰见笑着，轻哼一声。<br />
洪喻想到什么，也笑了笑：“要真懂动心，现在至于零经验？”<br />
“我操。”驰见都没停顿，直接把打火机朝他扔过去。<br />
男的开起玩笑荤素不忌，大家哄笑，久路低下头。<br />
洪喻从地上把打火机捡起来，轻轻嗓，言归正传：“真的李久路，我这兄弟不错，今后肯定能对你一心一意。首先祝你生日快乐，然后就希望你们一起长大，让我早点吃喜糖！”<br />
戈悦酒杯往前举了举：“相伴成长，永远在一起。”<br />
“嫂子生日快乐，和见哥天长地久。”<br />
“生日快乐。”<br />
大家相继送上祝福，要碰杯的时候，才发现驰见没说话呢。<br />
几人不依。<br />
驰见想了下，看久路：“祝你生日快乐。”<br />
一片嘘声，都嫌他说得太敷衍。<br />
他换了一个：“希望以后每个生日都能陪你过。”<br />
祝福太官方，驰见仍然过不了关。<br />
驰见索性放下酒杯，两手往大腿中间一搁，懒散的靠向椅背。<br />
“十九岁了。”他嘴角挂上那个熟悉的笑，看着久路：“欢迎你提前来到成人世界。”<br />
周围“轰”一声炸开，本来也不算过分的一句话，让笑声带歪了。李久路像被人扔进热锅里，脸上烫得不行。<br />
她竭力绷住表情，却在看到他忽然裂开的嘴角时，宣告失败。<br />
久路捂住嘴唇，朝他瞪眼睛。<br />
驰见却懒懒的看着另外几人：“就想听这个是不是？现在听了，切完蛋糕赶紧滚。”<br />
笑闹一阵，终于吃上蛋糕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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