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水壶发出滋滋响声，她才回神。<br />
李久路关掉煤气，找来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注满热水，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，忽然想起江曼的话。<br />
她在冰箱里翻了翻，只有蔬菜和两条还没处理过的鱼，都是生食，太复杂她又不会做。<br />
浴室的水声停了片刻再次响起来，久路咬咬唇，记起车上还有刚买来的蟹粉粥，于是披了件衣服，去外面取。<br />
不多时，久路回来。<br />
她手里拎着打包盒，轻轻关上房门。<br />
屋子里水声没了，异常安静。<br />
她转过身，没等走，脚步忽然顿住。<br />
驰见正倚在沙发边看她，懒懒的擦着头发，还穿自己那条黑裤子，却赤裸着上身。<br />
第15章<br />
他身上的肌肉群还没有完全成型，但肌理紧绷，骨骼发育十分良好。<br />
肩膀宽阔，手臂很长，腹部的位置稍微凹陷，两侧有不明显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裤子里。<br />
久路眼睛不知该往哪儿放，绕进厨房：“给你拿了衣服的。”<br />
驰见跟进来：“穿别人的不习惯。”<br />
她抬头瞄一眼，他侧身站立，脖子很长，连接着后背拉出一道微弯的弧线。<br />
“先将就将就吧……你这样总不好看。”久路低声说。<br />
驰见侧头看看她，转个身，坐上桌沿：“怎么，没见你小初恋光过上身？”<br />
她低头盛粥：“待会儿我妈可能会进来。”<br />
驰见拿手挥两把头发，过几秒：“要不你帮我拿趟羽绒服？”<br />
“在哪儿呢？”<br />
“外婆房间里。”他说完顿了下，忽然想起老宅那边的情形和满楼道的血腥味儿：“算了，别拿了。”<br />
他站起来，到客厅把衣服穿好。<br />
“你外婆没事儿吧？”<br />
驰见不适的动动肩膀：“她今天睡得早，睡前吃了安眠药，应该没有醒。”<br />
“那就好。”她把盛好的粥递给他：“我不会做饭，这是刚才周叔叔买给我妈的，你先垫垫肚子。”<br />
驰见一顿：“周叔叔？”<br />
久路垂下眼，稍稍咬紧下唇。<br />
这么一来，他便从她表情中判断出那层关系。<br />
他挪开视线，“买给你妈的，我吃不好吧。”<br />
久路表情换回来：“估计她也没心情吃了。”<br />
“那倒是。”驰见点点头：“这粥闻着味道不错。”<br />
“嗯。蟹粉粥。”<br />
两人在餐桌旁坐下，久路坐他对面，一时无话可说，但转身上楼又有些不妥。<br />
他吃得很慢，吃两口就放下汤匙。<br />
久路大概猜到了：“你……吃不下？”<br />
“不饿。”<br />
“不会是被吓到了吧？”<br />
驰见歪歪的靠着椅背，神情倨傲：“开什么玩笑，谁能吓着我？”<br />
“可你刚才怕得站不起来。”<br />
“那是腿麻。”他语气不太好，停片刻，忽然嘶了声：“我说你这女人，到底真聪明还是假聪明？有时候真聪明也得装装傻，那才可爱。”<br />
久路听完抿唇笑了下。<br />
“有烟吗？”他问。<br />
“没有。”久路说：“周叔叔不抽烟。”<br />
她想起刚刚倒的那杯热水，起身给拿来：“温度正好，你喝点儿。”<br />
驰见昂头一口气喝下去，久路又给他倒满。<br />
两人再次沉默不语。<br />
驰见盘着手臂，过了会儿抬起头：“我不是害怕，是震惊。”他顿了下；“生命太他妈脆弱，一秒前和一秒后就是两个世界了，以后世上多精彩都与他无关，他也没机会再见到。”<br />
“真的是自杀吗？”<br />
“房门从里面反锁的，应该没有别的可能吧。”<br />
李久路轻叹一声，声音很低：“一百个人，一百种死法。对他来说，也许是种解脱。”<br />
驰见挑眉看她：“你想的倒是挺透彻。”<br />
“那我要是安慰你‘珍惜生命’、‘生命无价’，还有用吗？”<br />
驰见看她一眼：“你说呢？”<br />
李久路蹭了蹭鼻子。<br />
“不说这些。”他打起精神，轻咳了声：“你明晚真要和他们去黑龙吃饭？”<br />
久路反应了会儿，不由瞪大眼：“你偷听我们讲话。”<br />
驰见不屑的哼了声：“三角烂债，当我愿意听呢！”<br />
“那你还听。”她腾地站起来。<br />
这反应大了点儿，一提这事儿，她又想起背后的刺青来，心中各种情绪绞杂在一起，像团乱麻似得分不出头绪，不禁恶狠狠的剜他一眼。<br />
驰见第一次瞧见她有这么丰富的反应，扬了扬眉。<br />
“你别激动，”他闲闲的笑着：“坐，先坐。我看那女的不是什么善茬，你小初恋脚踩两条船的本事挺牛逼，但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<br />
“关你什么事。”她低声嘀咕。<br />
“你说呢？”他歪头，痞痞的看着她：“心疼你呗。”<br />
李久路当没听见，快速镇定下来，转身就走。<br />
驰见起身跟上，继续道：“就你那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，光剩受欺负了，用不用我给你撑腰去？”<br />
“不用。”<br />
“不怕吃亏？”<br />
久路停下来，站在楼梯上回身看他，“那你还是不太了解我。”<br />
驰见挑眉，身体懒懒的靠在楼梯扶手上，隔几秒：“有必要吗？”<br />
久路没回头，最后这句太轻，也不知她听见没听见。<br />
江曼和周克凌晨两点才忙完，把她从警局接回来时，尸体已经抬到太平间，连夜把所有血迹清理干净，安抚好护工和几个没睡的老人，又去办公室办理手续。<br />
院子里恢复最初的寂静，两人鞋跟声是唯一响动。<br />
江曼回头看了眼，被风一吹，不由抱紧手臂。<br />
周克手环上来，紧了紧：“没事儿的，都过去了。”<br />
江曼抬头，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：“不会有事儿吧？”<br />
周克嘴唇往她额头贴了贴：“能有什么事儿？”<br />
“那么多警察过来，现场取证还不够，还要我专程去警局录口供，你说他们会不会怀疑……”<br />
“你做过吗？”<br />
“没有。”<br />
“那就不会。”周克安慰道：“你也看见了，门是从里面反锁，有谁能进去害他？一个老人与世无争的，别人更没有害他的动机。”<br />
周克轻轻扭开门把，停下来解释；“有人报警，又是非正常死亡，首先要排除他杀的可能性，所以这个流程都要走。”<br />
江曼这才安下心，轻轻抱了抱他：“多亏有你在。”<br />
周克轻抚她的后脑，低声说：“一切都有我。”<br />
两人在外面耽搁一阵，然后轻手轻脚进去。<br />
房里只开一盏廊灯，沙发被个黑影占据得满满当当。<br />
江曼豁然想起驰见来，刚要过去被周克拉住，目光询问。<br />
江曼悄声：“路路的同学。”<br />
两人眼神交流了下，没开灯，江曼从卧室取来被子，帮他盖上。已经凌晨两点多，虽然事态平息，也不能让个孩子大半夜的回家去。<br />
她又上楼看了眼李久路，见她睡得熟，这才放下心来回了房。<br />
这一夜江曼睡得并不好，也就两三个小时，做了无数个杂乱无章的噩梦，梦中有凄厉悲惨的尖叫声。<br />
她突然惊醒，周边寂静无声。<br />
她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，周克没在床上，他那边的被子翻开，已经没有温度。<br />
外面天色依旧黑，窗帘的缝隙里透不进一丝光，江曼看了眼时间，刚刚早晨四点。<br />
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的，她索性披了件衣服起来，洗漱一番，去厨房准备早餐。<br />
恰巧周克从外面进来，他看她一眼，往浴室方向走：“起这么早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江曼边喝水边进厨房：“你干什么去了？”<br />
“睡不着，在院子里随便走走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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